父亲去世的时候,我还是个孩子,加上父亲因为意外去世,走得突然,我不可能也没有时间去想太多。那时候,我就只知道悲伤。我甚至天真的认为,身边的人也应该也和我一样悲伤,毕竟曾经那么鲜活的一个人。
母亲去世的时候,我已经成家,经历过各种风风雨雨,人情冷暖。虽然我依然很悲伤,但已经不再奢望别人能和我一样悲伤。我看懂了很多,也看淡了很多。
母亲去世那天,天很冷。我前一天刚陪她一整天,看她精神头还行,然后公司有事我就先回来了。哪知道晚上下班的路上,姐夫打来电话,告诉我,母亲去世了。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很平静,因为这已经是可以预料的结果。
放下电话,我独自走在灯火阑珊的街道,看着来来往往面无表情的人群,心里一阵莫名的悲凉。
我赶到家的时候已经深夜,但家里灯火通明,母亲的棺材放在堂屋中央。两边的房间已经摆了两桌麻将,亲戚朋友们正在吆五喝六的打麻将,旁边好些个围观的人。婶子她们看到我回来了,赶紧起身招呼我。我默默的走到母亲棺前,磕了三个头。
母亲静静的躺在棺材里,面容很安详。母亲一辈子都很要强,生病这大半年,无论病情多么恶劣,很少听到她哼哼。长这么大,几乎从来没见她哭过。印象中唯一一次看到她哭是外婆去世。那天从外婆家回来,她把我搂在怀里,哭得很伤心。边哭边说:“宝宝,妈妈从今以后没有妈妈了,妈妈从今以后没有妈妈了 ……”。因为失去了妈妈,母亲很伤心。
可是妈妈,宝宝从今以后也没有妈妈了,宝宝从今以后也没有妈妈了!
我扶着棺材,默默的看着母亲,浑身不停的颤抖,眼泪就那样无声的流淌 ……
人们还在打麻将,聊天,说笑,家长里短,很少有人注意到我,更加不会有人会去想,这个孩子,从此无父无母 ……
因为要守夜,所以整个晚上我都不能睡觉,于是一个晚上我都坐在母亲的棺材旁边。那一晚我想了很多,很多。我想着曾经跟母亲生活的那些日子,想着发生在这个屋子里那些美好的时光。然而,这一切随着母亲的去世最终阴消云散,这座老宅也会被空置,破败,荒芜 ……
然后,我就很自然的想到人生的意义。
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?其实,我们认为的人生的意义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。绝大多数人的人生意义只不过是物欲,用所谓的得到和拥有来衡量人生的意义。可是,无论你曾经得到什么,最后还是两手空空,撒手人寰。你的生死在别人眼里根本就不重要,除了真正爱你的人,没几个人真正伤心难过。看看我的母亲,一辈子没做过一件坏事,勤劳善良,乐于助人,和邻居和睦相处。她死了,又有几个人为她伤心,为她惋惜?没有!大家只是因为她的死得到了一个聚在一起吃饭,一起打牌的理由。
今天是母亲去世15年忌日,我想,除了我,应该不会再有人记得这个日子了。虽然新冠让我头晕,咳嗽,四肢无力。但我还是含着眼泪写了这篇东西。
妈,我又想你了,你还好吗?